我在后宫开冥途第399章 我不是要你的江山
三日后西苑昭冤台再度开启。
天未亮宫人便已奉命掘开一段陈年旧墙。
铁镐凿入夯土的闷响回荡在寂静的清晨里像是一记记敲在人心上的丧钟。
泥土翻动间白骨混杂其中森然可见——有的指节蜷曲如抓有的头颅碎裂凹陷甚至还有孩童尺寸的残骸被泥浆裹得严严实实仿佛这宫墙不是砖石砌成而是用尸骨堆垒而成。
百姓跪伏于外围掩面啜泣;宫妃们躲在廊下窥视面色惨白如纸。
谁都不曾想到脚下行走之地竟是一座活埋的乱葬岗。
李崇武跪在台上浑身抖如筛糠额头早已磕出血痕。
他嘶哑着嗓子将当年之事和盘托出:“……是崔元衡下令要‘镇宫脉、压龙气’说七十二具横死之魂最宜祭墙。
我亲手焚尸骨灰混入泥中那段墙……便是如今的凤仪门东侧基座……” 话音落地全场死寂。
沈青梧立于石案之后素衣猎猎眉心“判”字幽光流转。
她没有怒斥也没有悲悯只是轻轻抬手灰金锁链自腕间蔓延而出如蛇游走在空中交织成一座通体泛着冷辉的桥梁——那是冥途之门专引执念深重的残魂归途。
香坛燃起三十六卷超度咒文逐一诵念。
每念一句大地微震阴风骤起;每焚一纸空中便浮现出一道模糊的身影或披发跣足或断颈垂首皆是当年含冤而亡、魂魄被困于宫墙之中的亡者。
他们无法言语只能以魂火颤抖的方式向沈青梧致谢。
当最后一缕魂光踏上桥梁缓缓步入幽冥裂隙时天际乌云忽然裂开一线久违的阳光穿透灰雾洒落在昭冤台碑顶。
那冰冷多年的黑石竟泛起一层极淡却真实的暖金色泽宛如初春融雪的第一缕晨曦。
有人低声惊呼:“碑……碑亮了!” 是啊它终于亮了。
这块承载无数冤屈的石碑第一次不再是审判的象征而是救赎的见证。
可沈青梧的脸色却比往日更加苍白。
霜色已从指尖蔓延至脖颈呼吸之间唇角溢出一丝几乎看不见的血线。
每一次超度都是对她生命的反噬。
但她站得笔直如同一柄插入大地的寒刃宁折不弯。
与此同时线清在偏殿彻夜未眠。
猩红命丝缠绕梁柱织就一幅庞大命格图谱。
她的双手早已磨破鲜血浸染丝线却仍不停歇。
直到黎明前一刻图谱终成——中央赫然是萧玄策的命格轮盘金龙盘绕帝星高悬可龙身之上却缠着一道漆黑如墨的枷锁其根深植于“景明十年谋逆案”节点源头直指先帝萧承禹! “原来如此……”线清喃喃“他并非弑兄主谋而是被‘摄魂蛊’操控心神沦为行凶工具。
真正的罪人是他亲父!” 更令人震骇的是图谱边缘浮现一行细小篆文:【契约烙印·地府缄默令】——先帝以百年国运为代价与崔元衡勾结换取地府对这场逆伦血案的沉默。
而今这份罪孽并未终结反而如毒藤般缠绕在萧玄策命格之上化作“替罪枷锁”。
他这些年来的多疑、暴戾、梦魇频发皆由此而生。
断言赶来时看到图谱当场变色。
“不可追究!”他一把抓住沈青梧的手臂声音低沉而急迫“若你公开此判等同揭穿先帝罪行动摇王朝正统。
一旦气运崩塌边关烽火必起百姓流离天下大乱!你虽执冥律之权但……不可不顾苍生!” 沈青梧静立不动。
风拂过她的长发露出额心那道逆旋的“判”字。
它此刻光芒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
她望着碑石上刚刚浮现的四个大字:萧玄策(共犯) 良久她缓缓提起判魂笔。
墨落无声。
她在“共犯”二字旁添上一行小字: 非主恶受控于父罪减三等须以余生赎之。
笔尖收回那一刻整座昭冤台微微一颤。
冥律承认了裁决——既未放纵也未毁基业。
她转身对断言道:“我不毁江山。
” 顿了顿声音轻得像风却又重如雷霆: “我只毁谎言。
” 夜幕降临。
御书房烛火未熄。
萧玄策独坐案前批阅奏折的手指微微发颤。
连日来噩梦不断梦中总有枯骨攀爬龙椅耳边回响着“你还记得吗”的低语。
他不信鬼神可自从那日在铜镜中看见自己命格显化为枯骨龙袍之相后心底便再也无法平静。
门外传来脚步声。
极轻却步步清晰像是踏在人心之上。
他抬头望去。
只见沈青梧缓步走入素衣如雪眸光似渊。
她手中并无刀剑也无证供只有一卷修改后的判决文书。
她走到案前将文书轻轻放下。
淡淡道: “陛下该看的我已经让你看了。
”夜色如墨浸透了整座紫宸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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