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后宫开冥途第263章 我聋了听不见
银焰散尽天地无声。
沈青梧的意识如断线之鸢坠入一片无边无际的黄纸世界。
脚下无地头顶无天唯有千万张飘浮的契纸在虚空中翻飞每一张都浸透暗红血迹字迹森然——“赦销令·壹”、“赦销令·贰”……直至三百道金丝所连之命案尽数列名。
它们像垂死的蝶群在寂静中簌簌振翅却发不出一丝声响。
她双耳缠着素布早已封绝外音。
可这死寂并未让她陷入迷途。
相反当听觉被彻底切断她的视觉骤然清明——那些文字不再是冰冷墨痕而是跳动的情绪残影:愤怒如烈火灼烧纸角恐惧如寒霜凝结边缘不甘则如黑虫在字缝间蠕动爬行。
她忽然懂了。
千契姑夺她言语断她传讯之路以为这样就能让她沦为傀儡。
可她忘了——判官之所以能审判并非靠耳听供词而是看透人心之影。
沈青梧缓缓抬手指尖蘸上掌心未干的血在虚空中一笔一划勾出一个“目”字。
银焰自指端流转顺着血线攀上眉心轰然炸开! 刹那间她双眼如燃冥火瞳孔深处映出万纸真形。
她不再读字而是在读写这些字的人。
循着那一缕微弱却执拗的残念她向深处走去。
秦氏的气息藏在一叠伪判契夹层之中如同被压在石下的萤火几近熄灭。
可就在靠近的瞬间她看见了更多—— 跪地抄写的孩童十指溃烂骨节外露仍在机械地誊录“顺命条规”。
他们的眼眶空洞灵魂早已被抽离只剩躯壳驱动是为“契傀”。
一名男子悬浮半空右手自腕部裂开生出一支枯笔笔尖滴血不止自动书写不休。
他的嘴张着似在呐喊却没有声音。
他是“墨契”意识被困于永续执笔的轮回。
更远处一位画师以自身血脉为墨在空中绘制复杂契脉。
血尽时倒下尸身却被黄纸裹住化作“纸尸”继续用腐烂的手指续写纹路——那便是传说中的“墨丝”死后仍不得解脱。
沈青梧静静看着心头翻涌的不是怜悯而是彻骨寒意。
这些人不是工具是祭品。
他们的痛苦是墨;他们的绝望是纸;而千契姑正用这一切编织一张覆盖阴阳的巨网。
她伸出手轻轻触碰一名墨契正在书写的稿纸。
指尖刚一接触魂契共鸣记忆如潮水涌入—— 那是多年前的一座破庙雪夜。
一个小女孩蜷缩在角落身上盖着褪色的红布被人唤作“替身”。
主家小姐病逝族老说需一人代其受命劫否则阖族遭殃。
于是她成了那个“应劫之人”被刻契纹、剜喉骨、焚声魂只为让她无法言说自己是谁。
她曾试图挣扎却被按在香案前强迫写下:“我不是她。
” 一遍又一遍。
直到她真的相信了。
可就在某个深夜她在灰烬里偷偷写下一行小字:“我想做我自己。
” 第二天那张纸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支烧红的铁笔和一句冰冷的话:“替身不可有念。
” 从此她不再说话也不再做梦。
但她记住了——唯有被写下来的人才是真实存在的。
所以今日她要重写整个世界。
把所有人的名字抹去换成她想要的模样。
让天下万灵皆成她笔下之文永不背叛永不离去。
沈青梧收回手唇角缓缓扬起带着讥诮也带着悲凉。
“你以为你在掌控?”她无声低语血迹从嘴角溢出“你怕的从来不是失控……是你这一生从未被人真正‘看见’过。
” 就在此时大地裂开。
金丝自虚空底部暴起如毒蛇般穿透她的肩胛将她狠狠钉在半空。
剧痛袭来她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一道冰冷的声音直接烙进识海: “你说你是判官?可笑。
你也不过是地府册上的一行契文比这些墨奴高贵不到哪里去。
” 是千契姑。
她的声音不再苍老反而透出少女般的执拗与疯狂。
沈青梧没有回答。
她只是睁着眼目光扫过漫天黄纸发动“人心之影”—— 刹那间万纸崩解表象! 那些庄严威仪的“赦销令”纷纷剥落伪装显露出最原始的内容: 一张纸上写着:“今天他们又叫我替身但我不是假的。
” 另一张上涂满泪痕:“娘你抱过我吗?我记得你抱过姐姐。
” 最高处那张尚未落款的巨契则反复描摹着同一句话笔迹颤抖仿佛写了一辈子都未能得到回应—— “你不是替身你是真的。
” 风停了。
纸也不再飞。
沈青梧悬于金丝之上鲜血顺着肩头滑落滴入虚空。
她望着那一片由孤独写就的王朝忽然笑了。
笑得凄厉也笑得通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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