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丝行第37章 青天白日嚼蛆
四周众人皆拜徐绮也尽可能低着头。
突然她感受到一股异样的视线正来自前方这位大名如雷贯耳的淮安卫指挥使。
他似乎是在用一对虎目盘剥着她这层伪装的外皮让人不寒而栗。
徐绮也知道自己腰上现在悬的衙门腰牌是“假”的经不起盘问于是更把头低沉了三分。
幸而此人没有追究。
“宪台赶来得真是及时啊竟比曾某这镇守一方的指挥使还要快。
”曾如骥打量了一圈低头不语的大河卫军兵又眼梢带到外围的若干府衙衙役薄唇微吐带起沙色须髯浮动“仓廪重地高府尊不到就罢了怎么也不见齐卫帅?” 他这话不知问得是谁语调飞扬。
若是对下属太客气若是对谭九鼎又太嚣张。
最终是大河卫千户官看着眼色恭敬答:“禀曾卫帅齐卫帅奉工部檄文督造漕船不宜擅离故而遣卑职派人封锁现场。
” 徐绮暗暗在心里嗤了声腹诽:大河卫指挥使这不就明摆着是怕事找了个借口躲起来了吗?同为卫所指挥使曾如骥竟然压了对方一头怪不得气焰嚣张。
“谭大人”曾如骥一拱手“曾某奉总督指令与宪台协查此案不知谭大人可否已有贼人线索?我等好奉命擒贼。
” “曾卫帅好是心急啊。
”谭九鼎微微一笑像戴了个面具笑不达眼“此案真凶究竟是不是那惯盗还未得知曾卫帅这就迫不及待去抓人了?莫非是谭某眼拙看漏了什么曾卫帅一眼就识破的线索?” 曾如骥泰然自若。
“城中惯盗屡屡逞凶作恶百姓苦于其良久如今有人目击恶贼翻墙入内行凶难道不应该立刻出兵搜捕?” “有人目击?何在?” 曾如骥打了个口哨身后兵卒便真的推出一个老弱军汉称自己值守粮垛需彻夜清点苫盖因值房正对案发墙垣故而看见一道黑影踏脚架翻墙而入。
“你确实看清了?” 老垛兵颤颤巍巍不敢抬头渴着声音说:“确实看清了。
” “何时?” “大约丑时。
” 谭九鼎冷脸一哼。
“那你为何当时不报?难不成是想隐瞒避事?” 老垛兵被吓得扑通一跪辩解自己当时以为眼花听到墙内敲锣鸣钲才意识到出了大事。
“小人年迈眼神不济一时不敢确定……宪台大人请明察。
” “这样你还说自己‘确实看清了’?” “这……” “来人!”曾如骥突然震声“此人知情不举带下去枷半月后罚充苦役!” “啊!大人!大人饶命——大人!”老垛兵就这么被一左一右挟持拖走了。
徐绮埋头听着眉头已经锁成了连环扣。
别说充苦役就那垛兵的年纪入冬时节上半个月的枷都能要了他的命。
况且他要是死了那不就是死无对证?空留下一句不辨真假的证言还不是任凭这个曾如骥发挥? 实在让人气愤…… “曾卫帅真是雷霆手段就是不知那垛兵若有个三长两短究竟对谁人有利?”谭九鼎像是和她通了脑筋说出了她想说的话。
曾如骥显然被踩了脚他眼睛一眯露出戾色。
“宪台何出此言啊?” “查证行踪黄百户生前时有夜不归宿昨夜亦宵禁后才迟迟归来。
有没有可能那个翻墙的人影就是黄璋本人呢?” 谁知曾如骥反而朗声大笑起来。
“宪台真是妙语连珠幽默诙谐”他撇下睨视手下败将般的目光吹飞了唇边须髯“卫所有堪合为证黄百户奉命密查私盐进出堂堂正正又何须学那鸡鸣狗盗之辈呢?” “胡说八道!” 从常盈仓出来徐绮气得直跺脚寻到僻静之处实在忍不住大吼一声发泄出来。
“真是没廉耻的贼贱才!青天白日里嚼蛆!他密查查到赌坊去啦!捏着骨牌算私盐的帐吗?拿谁当夯货耍弄呢?那堪合他堂堂指挥使不是张张嘴想开就开?用这等拙劣下作的法子来糊弄我们?” 谭九鼎目瞪眼呆还是头一回听徐绮如此不顾礼法口出狂言本来同样心中烦闷结果被这一串爽利的詈骂给治好了。
惹得他哈哈笑起来。
徐绮嗔怒斥说:“不准笑!我现在听见笑声就生气!” 谭九鼎示弱捂住嘴可肩膀止不住颤抖。
“要不是怕他识破我伪装怪罪到你头上我真恨不得撅茅坑里的污泥糊他嘴!”徐绮脸涨红得像刚出锅的蟹壳身上腾腾冒热气。
谭九鼎朝街上巡睃一圈辰时已是集市热闹之时。
他抓起徐绮的手腕把人拖到一家卖桂花酒酿丸子的摊上点了两碗迫使她坐了。
“民以食为天填饱肚子再生气也不迟。
” “曾如骥也忒嚣张了这么明目张胆掩盖还有王法吗?”徐绮舀了一大勺猛塞进嘴里回过神来她确实饿得前胸贴肚皮。
因为太气连恶心的血腥味都忘了只想塞饱咕咕叫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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