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栀兰和她的儿女们第71章 地主崽子

“黎疏屏门老师叫你去办公室一趟。

”筱媛正哭着有个小男孩子跑过来告诉她。

筱媛一听门老师叫她去办公室心里就啥都明白了。

她一下就不哭了这颗被吊了两天的小心脏终于像一块石头一样落了地。

她擦完眼泪就去了门老师的办公室。

门老师像哄三岁的孩子一样跟她说“我刚才在小卖店看见你妈妈了她买了挺多苹果还有梨还有一大包糖块呢你赶紧回家去看看吧。

” 筱媛一听就知道门老师在哄她就像昨天嘉濠用牙具袋哄她一样。

她没说话也没哭只是低着头默默听着。

门老师把她送到门口拉着她的手温柔地说“你回家告诉你妈妈就说门老师怕你累坏了叫你明年再来上学。

” 筱媛拎着她的小“书包”从办公室一出来脸上的泪水就淌成了河。

高兴了不到半天的她拎着她那个只装了一个做抽烟纸旧本子和半只铅笔的小“书包”边哭边往家走。

其实筱媛自己都不知道她到底哭的是个啥是班主任老师的冷落?如果他要是在发书之前告诉筱媛“因为你来的晚这些书本里没有你的过几天再给你补上。

”筱媛绝对不会委屈成那样。

如果门老师直接告诉她因为年龄太小了不适合上学叫她回家等明年再来而不是像哄三岁的小孩一样骗她回家她也不会一边走一边哭。

因为她觉得自己不是小孩子她心里啥都明白。

但终究她还是哭得言不得语不得地走到了家门口。

她怕家里人会笑话她就把眼泪擦了擦像没事儿人一样进了屋就带着健斌和慧婕玩了起来压根就没提门老师找她谈话的那个茬儿。

可她毕竟是个才五、六岁的孩子栀兰怎么能看不透她的那点小心思。

她见筱媛的眼睛哭得水汪汪的还装着笑就耐心地跟她说“老师是为了你好你要是真累坏了长大以后就不能去上大学了。

” 嘉濠见筱媛这么想上学晚上没事的时候就教她查数教她认全家人的名字、称呼后来又从糊墙的报纸上找几个字教她认。

没想到一发不可收了筱媛每天都能从墙上学到好多字。

晚上一家人躺在炕上一起玩着猜字游戏。

嘉濠和栀兰看着棚顶报纸里的大字读出来叫逸卿和筱媛找看谁找的又快又准。

别看筱媛还没上学她每次都能准确无误找的答案。

没想到这个小小的游戏激发了她的好奇心和求知欲一到晚上就跃跃欲试想跟逸卿比赛就连不识字的健斌和慧婕也吵着要跟着猜。

筱媛的聪明劲儿像极了栀兰不管什么字只要告诉她一遍她保证记得扎扎实实的。

她没事的时候她就带着健斌和慧婕猜字玩。

几个孩子都早早地开始识字了。

文化大革命运动开始的时候筱媛已经五岁半了。

她的识字量已经超过了小学三年级的程度。

《老三篇》那么长的篇幅她没用几天就背下来了。

晚上没事的时候英桂教她唱歌跳舞有时候还带她去参加职工大会去看人家被游街批斗这些事让筱媛对文化大革命有了朦胧的印象。

渐渐地她听人家喊口号她也跟着举小拳头看人家背语录她也大声地跟着背。

有时她在屋里正玩着一听到有外面有敲锣的声音撒腿就往外跑她知道又来游街的了。

她也像个小大人似的跟在人群的后面举着用纸做的小彩旗大声地喊着“打倒xxx”的口号。

在一个五、六岁的孩子眼里文化大革命就是要在每天晚上睡觉前就是唱唱歌跳跳舞晚上背背《老三篇》。

她不懂大人们为什么每天晚上都要去大会议室里开会也不懂那些被敲着锣游街是“坏人”做了什么坏事。

在一次批斗会上她亲眼目睹了一个人当场推扭到台上扣上大帽子按着他的脖子让他低头认罪的场面。

她吓哭了因为那个人就是从她眼前抓走的。

从那以后筱媛再也没参加过批斗大会。

再后来嘉濠变成了黑五类家属和孩子们就再没有资格参加任何群众大会了。

半年以后国家改革了学制所有的年级往往后延长半年。

原来三月一号的招生改成九月一号了筱媛又来报名了。

筱媛就是这样打着红色的烙印踩着文革激昂的旋律和鼓点到学校上学的。

作为“黑五类”家庭的子女筱媛自然也有了自己的标签。

小孩子们知道地主是坏人那黑五类是坏人所以也是地主。

于是筱媛就成了他们口里的“地主崽子”。

那段特殊的岁月给筱媛留下的痛点和灰暗的记忆其实一点也不比逸卿少。

逸卿至少不会受女孩子的欺负可是筱媛就不一样了学校里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随意欺负她一顿耍笑她一下或者远远看到她走过来就开始起哄或骂她几句难听的话。

谁都知道在那个扭曲的年代跟本不可能会有同学敢为她撑腰。

就连老师对她也会另眼相看他们不承认也不允许地富反坏右的子女比贫下中农的子女更优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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