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案纪实録第82章 百草枯之殇
2016年1月21号的安徽全椒隆冬的寒气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把城郊的工业园裹得严严实实。
西北风裹着碎雪粒子刮在人脸上像小刀子割路边的梧桐树落光了叶子光秃秃的枝桠指向灰蒙蒙的天。
孙铁开的“全友家具厂”是这片工业园里少数还亮着灯的厂子——年底订单赶得紧工人们连午休都不敢多耽搁食堂里的萝卜排骨汤还冒着热气车间里的电锯声刚歇了没半小时一个急促的电话就把女工张慧的午休彻底砸得稀碎。
张慧租的出租屋离家具厂不远就一间十来平米的小单间摆着一张吱呀作响的木板床一个掉漆的衣柜桌子上堆着锅碗瓢盆墙角还放着两个装满行李的蛇皮袋。
这天中午她刚躺下头还没沾到枕头手机就响了屏幕上跳着“李姐”的名字——李姐是跟她一起从云南来的老乡在食堂帮工。
“慧慧!不好了!你家老刘出事了!”电话里李姐的声音发颤背景里还能听见食堂的嘈杂声有工友的惊呼还有碗碟碰撞的脆响。
张慧的心“咯噔”一下猛地从床上弹起来手忙脚乱地抓过外套:“李姐咋了?老刘咋了?” “他中午在食堂吃完饭没一会儿就上吐下泻脸白得跟纸似的孙老板已经叫车把他送县医院了!你快过来!” 张慧挂了电话连鞋都没穿好就往外冲慌乱中打翻了桌上的搪瓷缸里面的凉白开洒了一地。
寒风一下子灌进衣领她才想起没戴围巾可也顾不上了一路往县医院跑。
路上的雪化了一半路面又湿又滑她摔了一跤膝盖磕得生疼爬起来接着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老刘不能有事儿子还在老家等着呢。
全椒县医院不大门诊楼里挤满了人消毒水的味道呛得张慧鼻子发酸。
她刚进大厅就看见孙铁站在急诊室门口穿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旁边还围着几个云南老乡都一脸焦急。
孙铁看见她赶紧迎上来:“慧慧你可来了福德在里面抢救呢。
” 张慧推开急诊室的门一眼就看见病床上的刘福德。
他盖着医院那床洗得发灰的薄被手背扎着输液针透明的药水一滴滴往下落顺着输液管流进他的血管。
刘福德的脸白得没有一点血色嘴唇干裂起皮眼睛闭得紧紧的眼窝陷下去一块额头上的汗珠子顺着鬓角往下淌把枕巾都洇湿了一片。
张慧扑到床边手刚碰到他的胳膊就觉得人烫得吓人比家里烧柴火的铁锅还烫。
“老刘!老刘!你咋了?你说话啊!”张慧抓着他的手声音都在抖。
刘福德慢慢睁开眼眼神涣散看了半天才认出她声音小得像蚊子叫每说一个字都要喘口气:“吃……吃完饭……难受……不知道……咋回事……” 张慧心里一紧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肯定是食物中毒了!食堂的菜是不是不新鲜?” 旁边的孙铁叹了口气搓了搓手:“慧慧我跟大伙中午吃的一样都是萝卜排骨汤和炒青菜我现在一点事没有老乡们也都好好的咋就福德哥出事了?” 孙铁是刘福德的表弟也是这家家具厂的老板当年还是他把刘福德和张慧从云南招来的。
他这么一说张慧也不吭声了只是紧紧抓着刘福德的手看着输液瓶里的药水一点点减少心里又慌又乱——好好的人怎么就突然成这样了? 那天下午刘福德一直在输液可病情一点没好转反而越来越重开始说胡话还不停地抽搐。
县医院的医生把张慧和孙铁叫到办公室手里拿着化验单脸色凝重:“患者情况不太好初步判断是急性肾衰竭我们这儿设备跟不上得赶紧转去滁州市第一医院再晚就危险了。
” 孙铁赶紧联系救护车张慧坐在救护车的副驾驶上看着后排的刘福德呼吸困难胸口一起一伏心里像被揪着一样疼。
救护车的警笛声在空旷的公路上回荡雪又开始下了一片片打在车窗上很快就积了一层白。
张慧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树眼泪不停地流心里默默祈祷:老刘你可千万要挺过去咱们儿子还没长大呢。
到了滁州市第一医院刘福德直接被送进了ICU。
医生连夜抢救可到了1月24号他的情况又恶化了出现了多器官衰竭的症状。
滁州市第一医院的医生找孙铁谈话说:“我们已经尽力了患者的器官损伤太严重你们还是转去南京鼓楼医院吧那里的设备和技术更好或许还有希望。
” 孙铁没敢耽搁当天就联系了南京鼓楼医院找老乡帮忙安排转院。
张慧跟着救护车一路到了南京看着鼓楼医院气派的门诊楼心里却一点底都没有。
她长这么大除了云南老家和打工去过的江苏、浙江就没去过别的大城市更别说这么大的医院了。
她攥着口袋里仅有的几千块钱手心全是汗——这钱是准备给儿子交学费的现在全要花在刘福德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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