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大夏三十年第150章 人生识字忧患始
鼎盛足道里那场裹挟着廉香水汽、草药暖意与粗犷调笑的“灵魂洗礼”终究会散场。
无论脚趾被按得如何酸麻通泰灵魂在迷离烟雾中短暂浮沉多久当晨曦(或是午后的阳光)刺破宿醉与放纵的薄纱真实的、沉重的、难以消解的现实总会如同冰水浇头般蛮横地将人拉回冰冷的地面。
对于田胖子而言尤为如此。
那些温热的池水、技师们娇柔的调笑、兄弟插科打诨的热闹如同临时搭建的浮岛在喧嚣褪去后便沉入记忆的黑海。
浮上水面的只有一片冰冷的清醒。
他清醒地知道那个在片场惊鸿一瞥、穿着鹅黄长裙、眼神清澈得像山泉水的姑娘与他之间隔着的不仅是银幕与现实的天堑更是身份、圈层、乃至整个宇宙运行规则般的巨大鸿沟。
他是司机田胖子是油腻的中年失意男是挣扎在市井烟尘里的尘埃。
而她是镜头前精心雕琢的梦想载体是万千观众投射幻想的偶像。
他喜欢她。
这份心动如同最甘甜的毒药。
它猛烈地唤醒了他沉睡已久的情感触角却也将他推入更深、更清醒的痛苦旋涡。
年轻时的自己总以为这个世界上没有自己办不到的事情——靠厚脸皮能攀交情靠胆量能混社会靠力气能赚钱……可现在他无比清醒地认识到有些事从一开始就注定是求而不得!这清醒像一把烧红的钝刀子在心脏上反复切割。
他豪放粗心的外壳下第一次品尝到了名为“无望之恋”的噬心之痛。
这份痛苦诡异地与张三记忆中那个“大哥”鼠王李子神产生了惊人的共鸣。
鼠王那只本该在黑暗中蝇营狗苟、死于人类陷阱或同类厮咬的卑贱生物。
一场奇遇却如同恶魔的恩赐硬生生为它狭小的鼠脑撬开了智慧的门缝!它开始理解恐惧、预知死亡、感受孤独甚至能啃食着垃圾桶里残破的人类书籍碎片理解些微命运的词汇。
这突如其来的、超越它种族界限的“开悟”不是恩赐是酷刑!它看到了同类看不到的死亡阴影嗅到了人类更浓烈的杀意理解了自身存在于食物链底端的永恒诅咒。
它怀念过去那个浑浑噩噩、只凭本能活着、生如蜉蝣死如草芥的鼠生!没有思考就没有恐惧。
没有开化就没有痛苦。
它就是芸芸众生中普普通通的一只老鼠本该在无知无觉中了结短暂的一生。
可命运却残忍地将它从蒙昧的美梦中粗暴地拽醒强行塞给它一副看透自身悲惨处境的、血淋淋的清醒大脑!这份无法承受、无处诉说的痛苦每一次在阴暗角落里的战栗喘息都是对它存在的无情嘲讽。
“浑浑噩噩生活在大千世界里的普通芸芸众生忽然从美梦中醒来的痛苦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的。
” “我是鼠王我应该为我的王国、族群的壮大而贡献力量的~!可!我又如何能对那些娇媚的母鼠发情呢?我踏马的有了你们人类这该死的审美不说我有了智慧啊!”鼠王那夜喝醉了和张三大声咆哮着说出了心里话。
那晚送别记忆如同冰冷的刀锋刻进张三脑海。
他看着那个称兄道弟、此刻却无比陌生的大哥那个拖着肥硕笨重身躯的背影一步三晃地走向黑黢黢的山林深处。
月光勉强勾勒出他庞大轮廓的边缘那背影不再是统御群鼠的王者而是包裹在沉甸甸血肉里、一个被“认知”凌迟的孤独灵魂散发着一种因清醒而生的致命脆弱和刻骨孤独。
那一幕带着山风般的凉意至今深深刻在张三记忆的岩层深处。
田胖子的痛苦在于“开眼”:那个穿鹅黄长裙的虚幻倩影如同一束强光照穿了他油腻浑噩的中年躯壳让他第一次如此清醒地看到了“求不得”。
他看清了自身与美好幻梦之间那道无形的、坚不可摧的阶级与命运鸿沟。
这认知是一把撒在新鲜伤口上的盐将懵懂的渴望淬炼成了清醒的剧痛。
李子神的痛苦则直指“存在”:那场让他“识文断字”(更确切地说是被动或主动接触了城市文明符号)的经历赋予了他超越山沟沟的“智慧”。
这智慧不是翅膀是枷锁。
它让他清醒地看到了自身存在的本质困境——撕裂! 一边是被出身所认定的、作为“鼠王”为族群谋生、传递血脉的宿命;另一边则是他那颗被“异化”的大脑滋生的、与之格格不入的审美意识和对现有生活的深刻厌弃。
他无法认同他的“王国”却又无法逃离他的“躯壳”。
他不是田胖子的爱而不得他是身份认知的全面崩塌与无处容身的永恒流放。
田胖子的痛苦在于清醒地看到“求不得”。
鼠王的痛苦在于清醒地看到“存在的本质”。
张三靠在吱呀作响的椅背上屋外雨后的阳光透过积尘的玻璃窗切割出漂浮着细尘的光柱。
他望着窗外城市灰蒙蒙的天际线又仿佛看见了那个消失在莽莽山林的沉重背影。
桌上冰冷的酒液晃动着倒映着两张同样被“知识”(或“认知”)改变了命运轨迹的面孔。
一个在红尘情网里挣扎一个在存在荒原上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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