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言李语第111章 肥瘦之间是人间最好的答案
西安的夏天蝉鸣能把人烤化。
我蹲在竹席上写作业汗珠顺着下巴砸在本子上晕开一团墨渍。
父亲摇着蒲扇进来粗布汗衫后背洇着深色的汗印:走娃咱爷俩吃肥瘦去。
巷口的老碗会肉夹馍铺子飘着热气门帘是洗得发白的蓝布掀开时能看见后厨蒸腾的雾气。
父亲把自行车往树底下一靠冲里头喊:张叔来个肥瘦! 声音撞在青砖墙上又弹回来混着案板上剁肉的哒哒声像首热闹的童谣。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吃个肉夹馍也要报暗号。
父亲说在西安肥瘦二字是刻在骨子里的讲究。
纯瘦的是给外乡人尝鲜的咬一口干柴得能硌掉牙;纯肥的是老饕们的私藏肥油顺着指缝往下淌香得人直咂嘴;唯有肥瘦是肥瘦三七分的黄金比例像关中平原上的昼夜交替像秦腔戏文里的板眼节奏恰如其分得让人心里熨帖。
张叔从老汤锅里捞肉的手顿了顿。
那口锅我再熟悉不过黑黢黢的陶瓮边沿结着深褐色的老汤垢据说是张婶的婆婆传下来的熬了整整五十年。
老汤咕嘟咕嘟翻着泡肉香裹着八角、桂皮的辛香混着花椒的麻、草果的香直往人鼻腔里钻。
张叔抄起长柄漏勺手腕轻轻一抖一块酱红的腊汁肉便落进竹筛肥瘦肉颤巍巍的像朵开在油里的花。
晓得嘞!里屋传来清亮的音答是张婶。
她系着靛蓝围裙腕子上还沾着面星子案板上的白吉馍正泛着焦黄的光。
“铁圈虎背菊花心——这是张婶常说的馍的标准烤得外皮酥脆内里绵软掰开时能看见细密的气孔像朵待放的菊花。
她抄起砍刀咔嚓一声劈开馍刀刃贴着馍边游走动作利落得像在舞刀弄枪。
剁肉的刀起刀落最有看头。
张婶左手按着肉右手的刀斜着下去肥瘦在刀下分开又合拢像跳着慢舞。
“瘦肉要带点筋有嚼头;肥肉得透亮化得开。
她抬头冲我笑眼角的皱纹里盛着三十年的烟火气就像过日子光图省心不行得有点滋味;光讲排场也不行得踏实。
肉夹进馍的瞬间肉汁滋啦一声渗进馍里。
我接过纸包的肉夹馍先咬一口馍——焦香、麦香、炭火香在嘴里炸开;再咬肉肥的部分软得像要化在舌尖瘦的部分紧实有韧劲肉汁混着馍的麦香直往喉咙里钻。
父亲拍着我的背笑:咋样?这才是咱老陕的味儿。
那年我十二岁不懂什么叫平衡哲学只知道这口肉夹馍比校门口的炸串香比妈妈的番茄炒蛋香。
直到后来离家上大学吃了三个月的改良版肉夹馍——有的用死面馍硬得能当砖头;有的肉瘦得只剩筋嚼得腮帮子发酸;最离谱的一次老板往馍里塞了满满当当的肥肉油顺着手指滴在课本上染得《现代文学》都泛着腻光。
我开始疯狂想念张婶的肥瘦。
寒假回家刚下火车就往巷子里跑。
远远就看见老碗会的蓝布门帘被风掀起一角张婶系着靛蓝围裙站在门口见着我眼睛就亮了:娃可算回来了!给你留了最大的馍肥瘦给你多放了半勺肉! 她转身回屋剁肉的声音比记忆中更响了些哒哒哒的像在敲我心上的鼓。
那晚我坐在台阶上吃肉夹馍张叔蹲在旁边抽烟。
火星子在夜色里一明一灭他说:你李婶走前还念叨说现在的年轻人嫌麻烦不愿意学剁肉。
你看这刀工得练三年才能把肥瘦分得匀;这老汤得每天凌晨三点起来续料冬天手冻得通红夏天热得满头汗......他掐灭烟头可你说要是没人学了这味道不就断了吗? 我这才注意到张婶的手背上爬满了老年斑剁肉时手腕微微发颤。
那天晚上张婶把孙子的照片翻出来给我看:小航名牌大学毕业在深圳做程序员非说要回来学这手艺。
照片里的年轻人穿着白衬衫笑得阳光灿烂他说这叫'非遗传承'要拍视频、开网店让更多人知道咱老陕的肉夹馍。
转眼到了秋天我接到张叔的电话:娃回来喝喜酒!小航把女朋友带回来了还说要跟我学剁肉! 我去的时候小航正蹲在案板前左手按着肉右手举着刀。
手腕要稳刀要斜着肥瘦要分开......张婶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当年我也是这么学的你奶奶手把手教我剁坏了三个案板才出师。
小航的刀下去时肥瘦肉分得太开张婶皱着眉摇头:不对得让它们贴着像小两口似的分开容易合起来难。
小航挠挠头重新下刀这次肥瘦挨得更近了却有些黏连。
也不对张婶握住他的手得有分寸肥多了腻瘦多了柴就跟过日子似的得慢慢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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