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言李语第246章 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秋社将至京畿内外的田垄间悄然浮起一股异样的静气。
不是无人声而是人声退到了背景里。
村头树下、溪畔石台、晒谷场上常见三五成群围坐一圈不言不语。
有人执笔记录有人闭目凝神更多人只是静静看着彼此的手——或比划一个手势或在地上画一道线或举起一片叶子、一块陶片。
他们称这为“默会”说是听不见的声音才最响亮。
起初不过是乡野孩童游戏般的模仿谁也没当真。
可不过月余这些无声集会竟如野火燎原蔓延至州县市井连城南书肆后巷都辟出一方空地每旬一聚席地而坐无讲者无听众只有风穿过指缝时的微响。
手抄本《默谈录》便由此诞生。
由一名盲眼少年逐日整理字不成句却意蕴流转像是把沉默本身译成了文字。
它没有逻辑链条却有情绪脉络;不记言语只录动作与停顿。
有人读罢泪流满面说仿佛听见了自己从未说出口的心事。
礼部尚书捧着厚厚一叠抄本入宫时指尖都在发颤。
“此风若任其滋长纲常何存?教化何依?”他跪在太极殿外的青石阶上声音激昂“请陛下明令设坛授讲定仪轨、立讲师、正名分使民心有所归!” 圣旨很快下来:准。
官办“共修讲堂”即日筹建首批讲稿由礼部精挑细选引经据典词藻庄重皆以“识夫人”遗训为核心宣称要还原“正统之静”。
萧玦没看那些文绉绉的章句只命人将初稿誊抄二十份送往国子监。
附言一行小字:“请诸生辨认哪一句出自‘识夫人’。
” 三日后监正亲自回禀:无人能判。
不是因为太深奥恰恰是因为——全都像她说的又全都不是。
那些话句句合乎理字字承前人可偏偏少了那股“破土而出”的劲儿。
就像种麦子土也松了水也浇了阳光也足了可种子没裂壳根须未下扎。
监正伏地奏道:“臣等反复推究终觉追迹于声不如习静于心。
与其仿其言不如守其默。
” 萧玦坐在御案之后窗外银杏叶正落一片金黄拂过窗棂。
他提笔蘸朱只批了四个字: “准。
静中有声方为真传。
” 诏书传开民间哗然。
有人痛哭失声以为朝廷要禁默会;有人拍手称快笑官府终于低头。
唯有少数人读懂了其中意味——这不是收编是放行。
真正的火种从不需要被供奉。
白砚是在一个雨后的黄昏抵达西南村落的。
泥路湿滑稻穗低垂远处田埂上已围坐着一圈人老少皆有。
他们没打伞也没说话每人手中握着一件日常之物:农夫拄着锄头织妇捻着半截棉线孩童捏着一团湿泥。
没有人主持也没有开始的信号。
良久一个少年忽然起身走到中央捧起一只粗陶碗轻轻倒扣于地。
一声轻响惊飞了草丛里的蚱蜢。
其余人见状纷纷效仿。
碗、盆、瓢、罐甚至有人解下腰带铜扣统统翻转朝下置于泥土之上。
时间仿佛凝滞。
风吹过稻浪沙沙作响像无数细碎的低语。
又过了许久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妪缓缓起身。
她步履蹒跚却异常坚定。
弯腰揭开身旁那只陶碗伸手探入草丛小心翼翼捉住一只鸣叫的蟋蟀放入碗中再轻轻覆上。
众人注视着这一幕有人眼角泛光有人微微颔首片刻后各自拾起自己的器物默默散去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
白砚站在坡上看得浑身发冷。
他认得那个动作——当年苏识教孩子们玩“藏谷游戏”时就是这样把种子放进空罐埋进土里说:“藏得住的东西才活得久。
” 她从不曾强行让人记住她她只教会他们如何让思想自己生长。
“那位少年……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在村口拦住一个随行记路的少年声音罕见地有些干涩。
少年回头看他一眼眼神清澈:“她说过真正的传承不是复述一句话而是理解它为什么被说出来。
” 白砚怔住。
夜深人静他独坐破庙角落从怀中取出那截麻绳——早已磨损得几乎断裂那是他曾用来捆扎《止观录》原稿的旧物也是苏识留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份手迹载体。
他摩挲良久最终站起身走向田野。
月光下他蹲在田垄沟边将麻绳轻轻放入泥土缝隙之中用锄尖覆上薄土一如春耕时掩种的动作。
但某一天或许会有新的根须缠上这段早已无形的纤维借它之力破土而出。
与此同时京城紫宸殿内烛火通明。
《共修法典》终稿呈上立法大臣躬身请旨:“请陛下亲题序言以为万世圭臬。
” 萧玦没有接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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