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照影落絮无声第168章 鄂西迷雾
冰冷的江水透过单薄的衣料渗入肌肤带来刺骨的寒意。
乌篷船在漆黑的长江江心随波起伏每一次摇晃都让林薇胃里翻江倒海。
她死死抓住湿滑的船舷指节泛白不仅仅是因晕船更是因为身后武汉方向那早已听不见、却依旧在脑海中回响的密集枪声。
老周……他怎么样了? 那个总是沉默寡言、眼神憨厚却透着精明的汉子为了掩护她此刻生死未卜。
愧疚和担忧像毒蛇一样啃噬着她的心。
还有腹中那微弱的存在经历了这番惊吓和颠簸一阵阵隐痛从小腹传来让她恐惧得浑身发冷。
“姑娘趴低些江上风大别着了凉。
”摇橹的船老大那个被称为“根生叔”的黝黑汉子闷声说了一句。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常年在水上讨生活的人特有的沉稳。
他将一件带着鱼腥味和汗味的旧蓑衣披在她身上。
蓑衣粗糙气味也并不好闻但多少阻挡了一些凛冽的江风。
林薇低声道了句谢声音微不可闻。
她将蓑衣裹紧把脸埋进带着湿气的藤箱里箱子里放着那包救命的金条和那张轻飘飘的诊断书。
此刻这两样东西是她与过去和未来仅有的、脆弱的连接。
小船没有点灯如同一个幽灵在墨色的江面上悄无声息地航行。
根生叔对这段水路极熟即便在黑暗中也能准确地避开潜流和暗礁。
耳边只有哗哗的橹声、规律的流水声以及远处偶尔传来的、不知是渔船还是巡逻艇的微弱马达声。
每一次异响都让林薇的心骤然收紧。
76号的人会不会追上来?他们有没有抓住老周?如果老周……那惊鸿在上海会不会有危险? 纷乱的思绪和身体的极度不适交织在一起消耗着她本就所剩无几的精力。
不知过了多久在极度的疲惫和精神的煎熬中她竟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睡梦中也不安稳。
一会儿是沈惊鸿在枪林弹雨中回眸眼神决绝;一会儿是老周浑身是血对她喊着“快走”;一会儿又是苏婉清那张扭曲嫉恨的脸冷笑着向她逼近……最后所有画面碎裂化作一片无尽的黑暗只有腹部那隐隐的、持续不断的下坠感无比清晰。
“姑娘醒醒到了。
” 她被根生叔轻轻推醒。
睁开眼天光已然微亮。
江面上笼罩着厚厚的晨雾白茫茫一片看不清远处。
小船靠在一个极其简陋的小码头边码头上拴着几艘破旧的渔船。
岸边是陡峭的山崖长满了茂密的灌木和竹林一条泥泞的小路蜿蜒向上消失在雾气深处。
这就是鄂西了。
与武汉的喧嚣和开阔截然不同这里寂静、闭塞山与水紧密地纠缠在一起带着一种原始的、令人心生敬畏又感到压抑的力量。
林薇试着起身却觉得浑身酸软无力小腹的隐痛似乎加剧了一阵眩晕袭来她差点栽倒。
根生叔眼疾手快地扶住她黝黑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说了句:“小心脚下。
”他帮她提起藤箱率先踏上了跳板。
“跟着我路滑。
” 林薇深吸了一口带着浓重水汽和草木清香的冰冷空气强迫自己打起精神跟在根生叔身后踏上了这条未知的山路。
路确实难走。
狭窄、泥泞、陡峭。
没走多远她的布鞋和裤脚就沾满了泥浆。
汗水很快就湿透了内衣黏腻地贴在皮肤上更加重了身体的不适。
她咬紧牙关一步一步艰难地向上攀登。
每一步都感觉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小腹那令人不安的疼痛。
根生叔走在前面步伐稳健偶尔会停下来看似观察地形实则是在等她。
他话很少只是沉默地引路。
大约走了一个多时辰雾气稍微散了些眼前出现了一片坐落在半山腰的缓坡。
几间黑瓦木板的吊脚楼依山而建错落有致。
鸡鸣犬吠之声从寨子里传来夹杂着孩童的嬉闹和妇人的吆喝充满了鲜活的生活气息。
根生叔带着她走进寨子沿途有穿着土布衣衫、头缠包头的村民好奇地打量着他们目光淳朴而带着审视。
根生叔用当地的土语跟几个看似相熟的人打了招呼并未多作停留径直将林薇带到寨子边缘一处相对独立的吊脚楼前。
木楼有些年头了木板泛着黑亮的光泽楼下堆着柴火养着几只鸡。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头发花白、身形干瘦的老婆婆正坐在门口的小凳上拣豆子。
“阿婆”根生叔上前语气恭敬“人接来了。
” 那阿婆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满皱纹、却眼神清亮的脸。
她的目光越过根生叔直接落在林薇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
那目光并不锐利却仿佛能穿透皮囊看到内里。
林薇被她看得有些局促下意识地挺直了腰背尽管这让她小腹更痛。
“嗯进来吧。
”阿婆放下手里的簸箕站起身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
根生叔将藤箱放在门口对林薇低声道:“这是岩阿婆是咱们自己人很可靠。
你先在这里安心住下外面的事有我。
”说完他对岩阿婆点了点头便转身匆匆离开了想必是去打探老周的消息和外面的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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